小狗（肆）
小狗（肆）
（十六）
张横说，这事儿吧，他不赖我。
张横说，主要是那个叫关胜的，真的是大祸害，留不得。
张清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里，一直在笑，史进坐在他旁边，抱着抱枕憋笑许久，最后完全失去表情管理的说：“那你说的这个关胜，你觉得他帅吗？”
张横一拍茶几火了：“这是帅不帅的问题吗？老子又不是去相亲，这个问题在于——清清！我刚刚就想说，你笑什么？”
张清：“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张横磨了磨牙：“小九！你分明也在笑！”
史进：“我也想起高兴的事。”
张清补充：“阮二哥鼻梁被打断了，横哥你是没看见医院那个情景，真的很好笑。”
张清意犹未尽的笑得想死：“五哥逮着二哥好一阵数落，然后二哥嘶一声，五哥慌得就差把二哥送上轮椅了，结果二哥说他饿了。”
张横挑眉：“哦，小九你也笑这个？”
史进乖巧：“没有，我想起来给二哥看鼻梁的那个医生带着诊室八个医生一起报名了索超的散打班，当时二哥的表情真的很好笑。”
张横咬牙：“都给我认真点儿！咱们现在在讨论关胜老贼的事情啊！”
张清还在笑，史进也还在笑。
张横一拳拍扁了茶几上的空可乐罐子。
“你们还在笑！分明在笑我！”张横恼火，“有完没完啊！”
史进看了一眼手机消息，乖巧举手：“横哥，我有话要说。”
张横咬牙切齿：“放！”
史进一脸严肃：“最新消息，三哥去特别行动局给你拖延时间的时候，撞上那个恶名远扬的杨雄了，杨雄送三哥出来的时候刚好跟武松碰见，从武松跟我聊天用的语气词来看，他心情好差。”
张横心怀侥幸：“杨雄？小九啊，你说的这个杨雄，一年前的五一劳动节，去过长街路27号铺子左边的巷子吗？”
张清想了一会，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把发病的秀秀捡回去，还毁了秀秀清白的那个狗南桐吗？”
史进满心欢喜，眼都亮了：“别的不说啊，特别行动局我进去过，那里面只要怀疑年龄就会测骨龄，那杨雄肯定就知道三哥未成年了，我觉得他表情一定很精彩！”
张清：“……你是一点儿也不担心秀秀再度被撅啊？”
史进：“哎呀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要是他俩真勾搭一起了，咱以后搞情报多方便啊！”
张清挑眉：“你小子，你最好别让秀秀知道，不然你完蛋了。”
史进摆手：“不会，三哥不舍得打我。”
张横：“……”
张横尴尬的笑了一下：“小九啊，今天你三哥是小石还是阿秀？”
史进想了想：“刚刚跟三哥打电话来着，是小石。”
张横脸色大变，跳下椅子就跑：“就说我没回来！”
史进这熊孩子非要多嘴：“那我进去接你，发现你跟关胜在办公室亲的难舍难分这件事，可以告诉三哥吗？”
张清瞳孔地震：“还有这事儿？我去，小九，当时就你一个人进去接横哥了，兄弟们可都没看着啊！你快展开说说，我不差这点儿时间！”
张横：“……”
张横握拳。
（十七）
石秀和武松回到基地，打开门就看见史进戴着墨镜故作深沉，张清整个人在沙发上抱着狗头抱枕笑撅过去，张横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但鱼鳞都还没刮。
“回来啦？”张横笑意盎然，“饿了吧，今儿个横哥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好吃的啊。”
石秀目前的人格小石完全不记得自己被杨雄强吻这件事，也没有经历阿秀那个人格的尴尬，所以对张横实在没有什么怨气，温温柔柔的笑起来：“谢谢横哥。”
张横拿着锅铲战术后仰，觉得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
武松好奇：“小九你室内戴什么墨镜呢？”
张清放声大笑，果断给石秀发了个张横暴起痛打史进的视频，石秀拽着武松一起看，两个人凑在一起乐不可支。
史进：“……”
史进觉得不能只有自己受伤，于是乖巧问道：“三哥，你嘴唇被谁咬破了啊？”
石秀茫然的对着门口的镜子看了看，皱眉：“欸，这是咋了？”
武松：“……”
武松不知道怎么解释，偏头亲了一下石秀的唇角，别过头不说话。石秀的脸瞬间红透，张清和史进这俩小孩开始起哄，石秀结结巴巴：“你你，你干嘛啊？！！”
武松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横。
张横心满意足，乐颠颠的去做饭了。
欸，对味了。
这俩人遇上这种事要是不生气，我他妈的都害怕得睡不着觉。
（十八）
花荣一边脱西服一边进门，感慨道：“咱们横大厨居然做饭了，今天顺子放假回家？”
“没有，我家顺子去李俊的庄园住两天，过年再回来，过年我就不回基地了。”张横把松鼠鳜鱼放到桌子上，招呼花荣来吃饭，“花组，快点洗手吃饭。”
燕青分明在笑：“他心虚。”
张横皱眉：“小乙，你有种不吃。”
燕青脸色大变，装可怜求饶道：“错了错了，横哥五星级的厨艺，错过任何一口饭我都会悔恨终生的。”
张横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杨志拆了石秀的快递，拿出狗粮倒在狗食盆里，他吹了个口哨，一只伯恩山光速冲出来，把毫无防备的杨志扑倒在地，开心舔脸。
人仰马翻的杨志一句脏话骂了出来。
石秀摇头：“这都多少次了，杨哥你就是不把柴火的体重当回事，这小子每次都能精准的把你扑倒。”
史进咬着筷子：“那得怪三哥把柴火惯坏了，没大没小的，他今天肯定又得跟咱们抢肉吃。”
武松敲了一下他脑袋：“你跟个小狗较什么劲呐？”
张清对第一块东坡肉势在必得，跃跃欲试就等人齐开饭，但还不忘调侃武松石秀：“你俩可注意点儿吧，军师说了，咱们四个成年之前都不允许谈恋爱，要是被发现就等着8小时促膝长谈套餐伺候吧！”
石秀微笑，把东坡肉拿到了靠近史进远离张清的地方，张清瞬间流泪猫猫头，史进邪魅一笑。
花荣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子，他盯着石秀看了一会，石秀无奈叹气：“现在是小石。花组有事儿直说就行。”
花荣这才放心的把东西扔给他，说道：“你这两个人格也太离谱了，阿秀没个正形又是个战五渣，小石温柔可靠下手又没个轻重，一个两个都搞得我提心吊胆的。”
燕青四下一看，挑眉：“五哥又不回来啊？”
杨志一想起这事儿就想笑：“五爷骂骂咧咧带着阮二哥回家吃饭去了，我还以为他站起来了，本事了，敢骂自家二哥了，凑过去一听笑得我想死哈哈哈——”
“他对着阮二哥，在骂阮小七。”杨志笑出泪来，“你二爷永远是你二爷，你七爷永远在背锅。”
众人大笑，一向稳重的花荣都在笑。
石秀看了一眼袋子里的镇定剂和稳定糖，算了算天数，皱眉：“怎么才半个月的啊？”
武松插嘴：“我的镇定剂剩了半个月，也没给我新的。”
史进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我和清清也一样欸，上次一起发的。”
张横把鸭血粉丝汤端上来，平静道：“正月十五有事儿？”
燕青和杨志回来的路上就知道了，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好意思说话，于是又望向花荣。
花荣歉意的朝着石秀笑一笑：“军师说正月十五有任务，具体安排到时候才知道，抱歉啊小石，今年好不容易人凑这么齐，说好了一起给你过生日的。”
石秀愣了一下，笑起来：“这有啥啊，又不是什么成年生日，无所谓的东西。”
石秀一顿，撇了撇嘴：“你们都不饿的吗？”
花荣和燕青立刻招呼着吃饭，杨志刚站起来，又被柴火热情的扑倒。
杨志无语：“柴火，别太爱哥哥，没结果的。”
（十九）
张清孩子气，吃着饭还不忘把阮小二鼻梁的事情告诉石秀、武松和张横，史进挨揍的事情告诉花荣、燕青和杨志。
史进顶着乌青的左眼表示不服，站起来抢走他一块樱桃肉，张清又开始流泪猫猫头。
“清清，你这一套对我不管用。”史进嗤之以鼻。
花荣敲了一下史进的筷子，正色道：“干嘛抢人家清清的肉。”
张清得意洋洋邪魅一笑：“对花组有用就行，除了判断小石和阿秀，其他的啥也指望不上你。”
杨志、燕青、张横和花荣这四个年纪大些的正喝着酒，突然非常一致的停下了动作。
张横放下酒杯，前倾了身子好奇道：“虽然阿秀那张嘴没个准话，但是平时不说话的时候跟小石没甚么不一样，武松能分出来我们都能理解，人家关系在那摆着，小九你是怎么区分的？”
史进的筷子停在空中，其他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他也不好意思再吃东西。
“……我说了，你们信吗？”史进犹犹豫豫，“说了你们也用不了，听个乐子就是了。”
燕青揍了卢俊义之后心情好得很：“你说你说。”
“味道不一样啊。”史进说，“阿秀是加了糖的热牛奶，甜丝丝软乎乎的，小石是像莲子一样的味道，苦得很但是香香的。三哥味道一直很淡，像寺庙里隔着好多层经幡的燃香的味道，不仔细分辨根本感觉不出来。”
众人皆沉默，连石秀都沉默了。
张清：“小九，你今儿吃药了没？”
史进：“吃了啊。”
杨志：“这剂量得加啊，你这孩子的妄想症怎么越来越重？”
张横：“哪儿来的三个人啊？”
燕青眯了眯眸子，花荣皱眉，武松直愣愣的盯着史进。
石秀疑惑：“但不管是阿秀还是小石，你一直叫我三哥啊？”
史进语出惊人：“我懒得改称呼啊。”
“反正三哥一直都在。”
（二十）
关胜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多看了一眼室内戴着墨镜的卢俊义，疑惑的坐回座位，没忍住又看了一眼卢俊义。
卢俊义坐得板正，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穿搭很奇怪。
宋江摆摆手示意大家把手里的烟灭了，把咖啡放下，他清了清嗓子，说道：“是这样，以后呢，关胜就是咱们特别行动局的新队长了！来来来，热烈欢迎！”
朱仝作为跟着宋江一路干到宋局的老部下，立刻带头鼓掌；卢俊义戴着墨镜跟着拍手，看起来很是冷酷无情；秦明拍了走神的黄信一巴掌，跟着鼓掌；林冲和鲁智深一直很给宋局面子，欢迎得十分真诚；董平拿下嘴里的烟，非常没正形的吹了个口哨，很有故意搞事的嫌疑；杨雄……
“他”戴着三层口罩，远远的站在门口。
宋江：“……”
宋江青筋暴起，但还是保持微笑：“那个谁！说你呢！不是说好了开会换杨雄出来吗？你凑什么热闹啊？给我换回来！”
“他”闷声闷气道：“虽然我是一半人格，对这个身体只拥有一半权力，但是我还是真诚的建议你们戒烟，二手烟对人的伤害真的很大。”
秦明一直尽职尽责的承担着说大实话的职责，他一脸不解的说道：“我说兄弟，我不是很明白你在讲究什么，你那个有名有姓叫杨雄的人格吧，他抽烟都不带往外吐雾的，而且一天两包算热身，照他这抽法儿，你这身体少活个十年都是阎王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还差二手烟霍霍你这三年两年？”
关胜：“……噗。”
众人都习惯了秦明毫不自知的说一些很冒犯但非常真实的话，早就练就了自动过滤的本事，关胜一笑，众人都望向关胜，也包括用着杨雄的身体但坚守着不抽烟狗屁原则的那个人格。
关胜诚恳低头：“抱歉。”
关胜：“……”
关胜：“噗。”
但真的好好笑。
（二十一）
“他”放弃挣扎，选择逃避，翻了个白眼后闭上眼睛。
关胜眼看着杨雄直挺挺倒在地上，吓了一跳要去扶他，旁边的董平笑嘻嘻的拦住他：“没事没事，他有病，你不用管他。”
关胜：“？？？”
关胜：“不是，他有病不更应该管他吗？”
然后杨雄不耐烦的爬了起来。
“开会啊宋局。”杨雄拍拍制服上的灰尘，走进门和颜悦色的跟其他人打了招呼，还贴心的从冰箱里给没碰热茶的关胜拿了瓶冰水。
谈笑风生的样子跟刚才那个神经质的家伙判若两人。
哦，本来就是两个人。
关胜拿着那瓶冰水，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喝冰水？”
“哦，跟我一起的那小子也这样，喜欢喝冰水，说这样能保持清醒，经常给我整一办公室冰水，我换回来还得去跟林教头借热水，挺头疼的。”杨雄低头娴熟的点上一根烟，冲着关胜笑了下，“我有点儿小病，刚刚没吓着你吧，关队？”
关胜讪笑一下，心里惊叹。
我去，他抽烟真的不吐雾欸。
他是有什么跟阎王爷抢活干的爱好吗？
（二十二）
关胜到底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不是很了解人格分裂啊杨队，但是你知道‘他’的存在，也能随意切换，为什么还要保留他呢？”
宋江猛烈的咳嗽起来；卢俊义的墨镜滑了一下，被他低头扶住；和善的林冲一口花茶差点儿呛死，赶紧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了一下关胜的腿；董平饶有趣味的叼着烟似笑非笑，很明显在看热闹；秦明刚想说话被黄信恨铁不成钢的捂住了嘴；鲁智深因为已经被林冲踹过腿，所以没说话；
待人接物堪称完美的朱仝压根没想到这个关胜这么大胆直白，一时间也没想到怎么岔开话题，当机立断岔开话题：“欸，不是说开大会吗？二爷呢？”
林冲机敏的岔开话题：“阮二哥刚刚说他在医院，说是受了点儿伤，让我帮忙请个假。”
卢俊义急忙接道：“我作证，阮二哥确实受了点儿……小伤。”
宋江打着哈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了。
关胜也知道自己肯定问错了问题，也没接着问，杨雄倒是无所谓的笑了下，并没有什么被冒犯的表现。
（二十三）
董平永远是挑事儿那个：“嗨，紧张啥啊，杨队又不在乎这个。”
秦明又在说大实话：“兄弟们也太过激了吧，这事儿不是杨队自己告诉咱们的吗？”
众人皆沉默。
关胜茫然的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杨雄身上。
关胜这才发现只有他的制服穿的板正，领口扣到最顶上，衬衣边缘隐隐露出一层白色的布料，看起来像是紧身的高领衣。
就连宋江都没把扣子扣得这么严实。
杨雄低头把烟灭在烟灰缸里。
“我才是那个副人格。”
他笑起来，眉眼柔和的弯了弯。
“不是我不杀他，而是他不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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